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踩着鞋子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 爷爷的声音从报纸后面传过来, “哎一古, 这是谁啊。”

“爷爷。”她鼓着嘴撒娇, “是我啊。”

“你是谁啊？”爷爷抖了抖报纸, 把餐桌上的篮子拽过来, 里面全是刚煮好的红薯和玉米，故意逗她，“是谁啊, 回答了才能吃。”

“金家的孙女，您的孙女啊。”金宥玹接过奶奶递过来的半个玉米，扮了一个鬼脸, “爷爷昨天睡着了？”

“一早就睡了，哪能和年轻时候一样熬夜。”爷爷把最甜的红薯拿过来, 仔细剥好皮递过去给她，“首尔吃的这么贵吗？都瘦的皮包骨头了，可饿坏了吧，多吃点。”

“阿尼, 上镜漂亮, ”她把啃了一半的玉米放下, 又拿起红薯吃, “下个月应该还要减肥。”脑袋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玉米吃完了？还吃红薯。”奶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啊，真是的，明明是爷爷让吃的。”金宥玹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碗把红薯装进去, 重新拿起玉米吃，小声嘟囔着，“又不是我故意的。”

“什么时候回去？”奶奶把帽子拿过来，仔仔细细把她露出的碎发掖进去，生怕强烈的紫外线把她的孙女晒黑，看见快到眼睛的刘海又开始抱怨，“回去的时候把头发剪剪，都长的看不见前面的路了。”

“下午回去。”金宥玹弯着腰，又拿起一边的筐子挽着奶奶出门，“中午吃什么？”

“排骨，好好补补。”奶奶带她去附近的小店走，“回去的时候拿点小菜，配着白饭也比饿着肚子强。”

离开家乡太久，眼前的景色说没变，但仔细看还是有变化，眼熟的人也会叫不出名字来。空空的菜篮里堆满了刚刚切好的肉，新鲜的虾，刚做好的年糕，她喜欢喝的汽水，酸甜的软糖。

一个大大的西瓜占据了大半的空间，金宥玹提的有点费劲，奶奶伸手接过来又把一束野花塞到她的手里，她拿起来闻了闻，阳光打下来，“我们家的孩子就是好看啊。”奶奶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塞给她吃。

“在首尔，大家老是说为什么我总能变出砂糖塞给别人吃，看来是跟奶奶学的啊。”是有些粗糙的糖果，除去甜味只有薄荷清凉感觉，“之前我还吃不惯薄荷糖，现在感觉这个味道还不坏。”

“苦的是药，糖哪有难吃的。”奶奶装作生气瞥了她一眼，又快走了两步，“快点回去，要不然下午回去就晚了。”

肉是主菜，菜是从花盆和院子里□□的，西瓜和甜瓜放到凉水里浸着。“过年了。”金宥玹伸头看着厨房里不停忙活的奶奶，“不用这么这么多啊，奶奶。”

“今天不吃什么时候还能吃到，”奶奶把勺子往辣鱼汤一舀，凑到嘴边吹了吹，“尝尝怎么样？”

“赞。”她举起两个大拇指，又把小菜从冰箱里拿出来往碟子里装，装了两三样就觉着差不多准备放回去，奶奶瞅了一眼问她不吃包饭吗，又让她盛了一些腌好的豆芽。

“呀，真的和过年一样。”爷爷夹起一块烤好的五花肉放到她的米饭上，“多亏了我们宥玹的福气才吃得这么好。”

“哎一古，泰亨也在忙吗？”奶奶把可乐拧开推过去，“一个两个的，都不回来。”

“过年一定回来，”她笑眯眯包好，把烤肉递给奶奶吃，“就算哥哥工作忙，我也会把他绑回来。”

“那过年给你们煮年糕汤喝，首尔没有家里的好喝。”

洗碗的时候，奶奶过来往她口袋里塞了沉甸甸的一叠世宗大王，食指堵在嘴唇上，然后去把西瓜拿出来切成片摆盘端出去，又叫她快出来吃。

回首尔的时候是爷爷送去的，她蹦蹦跳跳跟在后面，爷爷不让她拿着奶奶包好的便当盒子。“奶奶身体没有之前好了，”在等车的时候，她有点难过，“昨天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咳嗽。”

“宥玹长大了，我们也老了。”爷爷摸着口袋，钱包有些破旧，还是之前她打工时候店里打折时候买给爷爷的。又是沉甸甸的一叠世宗大王，“在首尔要好好照顾自己，”爷爷一字一句说，“宥玹啊，爷爷知道你们不能随便谈恋爱。”

“如果遇到合适的，找个人照顾你吧。”

“在干嘛？”金宥玹把小菜塞到冰箱的时候，接到田柾国的电话，“宿舍？”

“嗯，什么事。”

“我在你那边，问你要不要出来玩。”她听见这句话又把小菜搬出来，关上冰箱去找便当盒把小菜一分为二，“call，你在哪？我还没化妆哎。”

“你慢慢化妆吧，我还在和朋友见面。”田柾国听见回答，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找衣服穿，“你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找你就好。”

“那银行？”金宥玹收拾好，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又对着镜子挤了一个鬼脸，“我还要去银行存钱。”

“好，”田柾国把衣服扔到床上，“你真的不用急。”

“啰嗦。”

底妆、眉毛和口红十分钟就能完成，拿圆框眼镜遮住眼睛省的去化眼妆，她直接绑了两个麻花辫，脑袋塞到渔夫帽里面，就去研究怎么把便当盒装到那个休闲小书包里。

手机响了一阵金宥玹才慢吞吞去接，“知道了，我现在出门。”

“呀。”田柾国看见她穿着拖鞋和短裤出来，“你对我也太不尊重了。”

“什么什么什么。”她走过去故意踩了一脚，对方新球鞋上立刻印上脚印，“有什么问题吗，前辈nim？”

“啊，”田柾国拖长了音，把她手里的包接过来，沉甸甸的，“你放了什么？”

“小菜，我昨天回老家了。”说着这句话，她一屁股坐到站牌下的座椅上，把包拉开露出装到袋子里的便当盒给他看，“你拿回去给我哥。”又把钱包拿出来，拉好拉链重新塞给田柾国拿，“走吧，我去存钱。”

“哇，真的是，”田柾国看见她一张张往机器里塞钱，觉着有些无语，“不能一次全弄好吗？”

“不是，”她扯下来打印的纸条，又重新按下存钱的按钮，“这个好像只能一张一张存，有点奇怪。”

金宥玹把手里的纸条扔到垃圾桶里，抬头看见他站到旁边的机器上，“你在干嘛？”

“存钱。”田柾国把一把世宗大王冲她晃了晃，一把塞进去，“之前去日本工作的时候钱换多了。”

出钞口一闭一合，随着机器声，田柾国接过卡，冲她笑了笑，“机器没坏，是你傻。”又走过来把她手中的钱全塞进出钞口，金宥玹撅着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卡。

“我只是不熟练。”

“傻瓜。”

之后她又去附近的店捧过来两杯饮料，芒果西番莲的递给了田柾国喝。“有钱了？”他尝了一口皱了皱眉毛，看了看她又三两口喝下去。

“收到了零花钱。”金宥玹看见他喝得这么快，也猛吸了一口自己的草莓优格，脸被冰的皱起来，“你不觉着凉吗？”

“还好，”田柾国砸吧砸吧嘴，又低头咬了她的吸管，“有点甜。”

跟她手中的草莓优格一样，是那种小女生喜欢的甜度。抬头看看她的嘴唇，也是甜甜的草莓。

小腿上是狠狠的一脚，“西八。”金宥玹脸涨得通红，踹了一脚不解气又踩了几下他的鞋子，“你干什么啊。”

“呀，我的新鞋。”田柾国更着脖子，“疯了吗？”

“你干嘛用我的吸管喝。”

“我的扔掉了。”理直气壮。

“烦人。”她把手里的优格塞到田柾国手里，指头碰到他手的时候抖一下又缩回去，“你喝吧，我不喝。”

“生气了？”两个人在树荫小道里走着，阴影正好打到金宥玹的侧脸上，她皱着鼻子用力哼了一句。

“流鼻涕了。”大惊小怪的声音，她急忙摸了一下鼻子，发现被骗了之后往前走了两步，又被大步反超，气得她急忙跺脚，“我真的生气了。”

田柾国转身看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巧克力给她，揉了揉她的头发，“请你看电影，怎么样？”

“什么电影？”

“去看看就知道了。”

“连功课都不做就和女孩子看电影啊，前辈nim!”

“爆米花和可乐。”

“知道了。”金宥玹抓紧两步跟上去，“不过。”

“什么？”

“我第一次见有男生带着小菜去看电影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真是的。”

第一次和男生单独去看电影，虽然他手里拎着小菜。

作者有话要说：　　病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