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撕破了黑夜的第一道口子，挣脱出来，给了大地第一缕带有温度的光。

本该在被窝里安眠的时刻，已经有人陆续出现在街头巷尾，为了各自的生活，开始新一天的奋斗。

循着记忆的路线，摸清了自己的位置，找了个ATM取了笔钱，叫了个出租车踏上归途。

哦，不对，不应该这么说，

应该是，踏上了寻找真假的路途。

“这么早是去看病吗？”司机在前排随口问了一句，天刚蒙蒙亮，他刚开工，就接到了这么一个小长途。

“嗯。”沈离胡乱答应了声，靠在后排座把头往后仰。

“有亲戚住那边吗？”

“没。”

“怪不得，南光医院打挤得很，你要当天去看病是得起多早。”

“是。”南光医院是S市出名的一家三甲医院，全国知名，每年都有各地的人跋山涉水来这儿看病。

“本地人？”

“算是吧。”沈离犹豫了一下，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算不算本地人。

“结婚了吗？”司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让沈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大儿子和你差不多大，我在想可能是我们逼得太急了，他过年直接带了男孩回来说再催他就跟这男孩过，给他妈气得，唉。”

沈离没做声，人家的家务事他怎么好去插嘴，车厢一时安静了下来，司机的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

“您儿子多大？”沈离是在不愿意听司机的叹气，顺着上句话问道。

“了。”

“那还和我差不多？”沈离一乐，合着他看起来这么年轻。

“你这样看着最多也就4、5吧。”司机从车内的后视镜又看看。

沈离笑笑不说话，又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出神，司机似乎也感觉乘客的不耐烦，也不再搭腔，默默的开车。

下车，给钱。

这一路走的还挺顺畅，没怎么堵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哎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下边传上来，一个小女孩撞到了沈离。

年轻妈妈从后边赶过来，拉过小女孩，“点点，走路怎么不看路呢，快跟叔叔道歉。”

“哥哥，对不起。”小女孩的小奶音又响起。

“是叔叔。”

“哥哥。”

年轻妈妈无奈的对沈离抱歉，沈离笑着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小女孩被牵走了，还回过头对沈离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沈离抹了把自己的脸，自己真看起来这么年轻？摇摇头，甩开脑中的杂念。

在一个小区前停下了脚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的房子。

跟着买菜回来的小区大妈走进去，走到栋，门口的大门是锁着的，沈离跟随记忆输入4位数密码。

“嘟。”

门开了。

深吸一口气，在电梯里按亮熟悉的数字。

大门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门口一张脚垫和一个鞋架，他记得，以前总是忘记带钥匙，索性在脚垫下边的夹层里贴一把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他弯下腰，翻过脚垫拨开夹层，里面果然贴着一把钥匙，呼吸瞬时变得急促起来，小心的取出钥匙，颤抖的插进锁扣。

稍微使劲一转，

“咔。”

门开了，熟悉的玄关，熟悉的家具，熟悉的一切。

沈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家了，他回家了。

沙发上的小毯子，是无常用过的那张，沈离感觉到眼睛有些温热，喉头有些哽咽，

还在啊，还在，

这都是他活过的记忆，

我是真的！

“嘿。”

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沈离慌忙擦去涌出的热泪，转过头。

一张不认识的脸，“你是周哥的侄子吧，别太难过了，周哥走后一直是我在打扫卫生，里边的东西全都在，都没变过，你放心。”

沈离警惕的看着这个中年女人，周哥，侄子，什么东西？这不是他家吗？

“既然你回来了，那这钥匙我就不需要了，还给你。”中年妇女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沈离，“你要不放心张阿姨可以找人来换锁的。”

沈离接过张阿姨递过来的钥匙不知所措。

“哎，你自己看看吧。”张阿姨叹了口气，转身往电梯另一侧走去，“我就在隔壁，有啥事在找阿姨哈。”

沈离目送着张阿姨消失在她家房门，脑中有如五雷轰顶，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我家？

关上房门，下意识的拉开玄关的鞋柜，拖鞋还在，不过似乎很陈旧了。

换上拖鞋进屋，沈离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角落，明明，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厨房，餐厅，卫生间，冰箱全都一样，不同的是，他们都是空的。

打开卧室的门，熟悉的床褥，拉开衣柜，全是自己没见过的男人衣物。

又走进书房，书房里的书与记忆力大致相同，不过，多了一张床。

沈离记得，这张床是周瑜当时非要来自己这睡给他翻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书房里，他走过床，拉开书桌的抽屉，一个笔记本引入眼帘。

翻开笔记本，是熟悉的字体，这个字体，沈离在读书时见过，周瑜的实验记录本上。

“小右，对不起。”

瞳孔骤缩，屏气凝神的接着看下去。

“乱了，全乱了，我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延空也消失了……我每天醒来，都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衰老，我曾经去医院检查过，也查不出原因，更可怕的是，周围人也全乱了，好像除了我，没有一个人记得你的存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留在这里，我一定会死的。”

“我回来了，太可怕了，整个S市，都是破碎的，我根本出不去，这一次我感觉自己的脸已经是一个中年老男人了，好油腻，如果你看见，肯定会笑的。”

“周围人都叫我徐老，好像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但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记得我才住进来两个月不到，天呐，我的脸，太老了，简直不敢想象。”

“隔壁的张余莹保养的真不错，完全看不出她已经60多岁了，今天跟着余莹一起去跳了会舞，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随便运动一下就累得不行，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这个世界的错觉。”

“手机里有张你的照片，我跟余莹说这是我侄子，哈哈，余莹说没我帅。”

“我要死了，我有预感，可能就在这几天吧，小右，真的对不起，本来以为通过你，我们能打一场胜仗，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局，估计白无常也没想到吧，他计算筹备了这么久，却毁在一次意外上，不过也与我无关了，反正我都要死了，也联系不上他们，这算是我的罪孽吗？”

再往后翻，什么也没有了，放下笔记本，走到窗户前点燃一根烟，

这世界，真TM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