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弈没有接过许熙若的话，依旧一脸正色地看着小风，“我是在问你，小风，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如此没有勇气承认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小风不敢看方辰弈。

许熙若左右看着小风写的字，横竖看不出个头绪来，这不是和每天写的一样吗？“她不解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这些字，字体偏大，虽然一个孩子能写出这种比较大的字来并不奇怪，但这笔力，却不是孩子所能有的。”

许熙若闻言又看了看那几个字，“嗯，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个力气很大的人写的，每一笔的墨迹都很深恨重。”

“不错，而且，这人有功夫底子，但拿笔怕是生手，所以只会使用蛮力，并无丝毫技巧可言。”

许熙若赞同地点头，“我都没注意。”

方辰弈沉沉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小风，“说实话，否则以后都不再教你武功。”

这威胁果然奏效，一听到这句话，小风马上如泄了气的皮球，诺诺道：“这是我捡的——”

“可是这些天你交的字，都是这样的，这么说来，没有一张是你自己写的？”许熙若一拍头，有种悲凉感，自己竟然被个孩子给骗了这么久，实在不是她智商太低，而是这孩子太狡猾啊！

小风点点头，“我前几天，在一个营帐旁边发现了一摞废弃的纸，上面都写满了字，我想正好可以拿来交差，就给捡了回来。”

“军营里还有这样发愤图强的人？”许熙若疑惑了。

军中的兵士们，大都是穷苦出身，没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唯有级别高些，比如崔源或是方辰弈这类本来就是世家出身的，才会读书识字。而那些兵士们，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大约也就混在军中，没有再认字的必要，她实在想不到，除了小风这个孩子，还会有谁在这时候练字？

“我说的是真话！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小风把许熙若和方辰弈的沉默，当作了质疑，忙急着证明。

方辰弈和许熙若也没拒绝，他们也很想知道，写这些字的那人是谁，于是，就在小风的带领下，来到了小风所说的那个营帐。

“就是这里！”

看到那营帐，许熙若顿时了然了，营中有这种蛮力，连写字时候都不懂得收敛的人，看来也就只有孙刚一人了。

也许是听到了小风的声音，孙刚从帐子里走了出来查看，在看到方辰弈手里那几张字的时候，表情显得有些抽搐，尴尬地摸了摸头道：“这些字，怎么让方公子您给拣去了？那个，乱扔垃圾也违反军纪？”

他的话顿时让人有晕倒的冲动，这人，思维也太跳脱了！不过孙刚这一句话，无异于承认了小风的话所言不假，小风扯了扯方辰弈的衣角，底气也足了些，“你们看，我就说这是我捡来的吧？字是他写的。”

孙刚这次更是可疑地红了一张老脸，不过在他那晒得黝黑的脸庞上，效果并不明显。孙刚冲上去就捂住了小风的嘴，急急嚷嚷着，“小点儿声，小点儿声！别让大家听见了！”

许熙若无语，明明他自己嗓门比谁都大好不好？就冲他这音量，想低调好像都有点困难。

“孙副将军，识字是好事，你为什么还要隐瞒？”许熙若终于忍不住问。

孙刚不好意思地咳了几声，“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孩子一样练字，让那些新兵们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那孙叔叔您还练字？”小孩子总是比较实在，有话直说，小风一开口，就直奔了问题的关键。

“那几个年轻校尉们都读过书，就我因为以前落草为寇，大字不识半个，看地图和跟他们讨论兵法都很费劲，连想给以前的兄弟们写封信，都要找人代笔，所以我决定自己识字，已经想了很久，正好最近看宋先生在军中每天也没什么事，是个最好的人选，就拜托宋先生偷偷教我认字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直找不到悠闲又能替他保密的人学习，如今来了宋乾这个闲人，让孙刚找到了机会。

方辰弈走上前，把那几张纸交到孙刚的手里，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嗯，孙副将军有这个心还是好的，你要好好努力！”

听到这里，方辰弈也放了心。孙刚是个直脾气，不太会说谎，之前方影看到孙刚偷偷去找宋乾，他们还曾怀疑过孙刚与宋乾，但现在看来，他只是找宋乾去识字了。也不用担心，无法向许熙若交代。

经过孙刚这件事，也让小风认识到了识字的重要性，学习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对于读书不再消极抗拒，而是变得积极起来，这个意外收获，终于成功解决了许熙若一直头疼不已的问题。

除夕当日，一大早欢儿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忙活了起来，首当其中命苦充当劳力的，当然是秦子清，方辰弈也派了方影去帮忙。在军营的厨房里忙活了一整天，欢儿竟变出了几千个饺子，然后所有军营中剩下的兵士们，不畏严寒地在空地上支起了桌子，边喝酒御寒，边吵闹着。

这场面虽说不是第一次，但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似乎总能让人丢到平日里的烦恼，开怀畅饮，但被方辰弈限制了喝酒的许熙若除外。她把胳膊支在桌子上，苦恼地看着笑闹成一片的人们，一张清秀的小脸皱成了包子，不时还配合地叹一口气。

宋乾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踱着方步走了过来，在许熙若身边坐下，“小熙儿，怎么就你一个人？方大公子呢？”

“被孙刚拉去喝酒了。”

“嗯，孙刚是个热情的人。”宋乾点点头。

许熙若偏头去看宋乾，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东西，瞪圆了眼睛，指着宋乾的脸，惊疑不定地问道：“咦？师父，您的胡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