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
书架
关灯 开灯 大字 中字 小字

回眸中书街(39、40)

回眸中书街(9)

三十九、堂戏的秘密

楼下大厅里演的正是元代白朴(公元16-约106年)的杂剧《墙头马下》,坐在楼上雅间里的王篆面前的桌上摆了几样茶点,沏了一壶碧螺春,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那个扮演李千斤的正旦在唱着(混江龙)的曲牌:“我若还招得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工夫学画远山眉。宁可教银缸高照,锦帐低垂;菡萏花深鸳并宿,梧桐枝隐凤双栖。这千金良夜,一刻春宵,谁管我衾单枕独数更长,则这半床锦褥枉呼做鸳鸯被……”

有一个浓妆淡抹、袅袅婷婷的女子掀开门帘进来,给王篆蹲了个万福,柔声说道:“奴婢秋月,拜见御史天官王大人。”

王篆转过眼来,见那个女子十五六岁,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在头上形成发髻,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就有了些风情;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唇绛一抿嫣如丹果,滑腻的腕上戴一红玉镯,更显得白的如雪,红的如火,一条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出那袅娜的身段和女人的万千妩媚,就有了些兴趣:“说说看,有何事求我?”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奴婢是楼下戏班的秋月,知道王老爷最喜听曲,就想请王老爷赏光,听奴婢唱几曲……”

“既然知道本老爷是干什么,也就一定有求于本官。”那个胖胖的王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拿起桌上的一块碎银子扔过去:“楼下不正在唱《墙头马下》吗?再加上你一个,即便是声有绕梁之功,也有喧宾夺主之嫌!”

“王大人所言极是!”门帘一挑,又闪进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陪着笑在解释:“在下是这个戏班之班主,给王大人请安!”

“这就对了嘛!”王篆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好不容易请出了正主!”

“在下有事求王大人。”那个班主倒也来得直爽,将一张百两的银票规规矩矩的放在桌上,又恭恭敬敬的给王篆行了一个礼:“知道张首辅家二夫人爱听曲、爱看戏,想在自家办一堂戏,知道王老爷在首辅面前说一不二,所提从未被驳回,恳请王老爷从中帮我们戏班斡旋一下、美言几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王篆心里一动,张居正家新娶的二夫人的确有此想法,不过知道的人甚少,由此可见这个班主还是有些道行的,就用手点了点桌上的那张银票:“即便是托本官给你们班主帮忙说合去唱堂戏,酬金也不过这个数,如果将银票给我,你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

“王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个中年男人胸有成竹的低声解释:“既然首辅家里能办堂戏,其他阁老高官也可以办,皇亲国戚自然也会那样效仿;既然在下戏班能在首辅家表演,自然就能在其他深宅大院演出,其获利之高值得期待!”

“聪明,佩服!”王天官在击掌叫好:“可是万一本官对银票不屑一顾呢?”

“在下愚昧,却也猜到这一点。”班主轻轻一笑:“秋月天资聪明,嗓音甜美,元曲唱得,杂剧也唱得,大人可以试着听上一听便知。”

说话的时候,楼下的那个正旦正在千回百转的唱着:“(那吒令)本待要送春向池塘草萋,我且来散心到荼蘼架底,我待教寄身在蓬莱洞里。蹙金莲红绣鞋,荡湘裙呜环佩,转过那曲槛之西。(鹊踏枝)怎肯道负花期,惜芳菲。粉悴胭憔,他绿暗红稀。九十日春光如过隙,怕春归又早春归。(寄生草)柳暗青烟密,花残红雨飞。这人、人和柳浑相类,花心吹得人心碎,柳眉不转蛾眉系。为甚西园陡恁景狼籍?正是东君不管人憔悴!”

王篆有些啼笑皆非:“就在这里唱?”

“当然不是,王大人自有方便之处,可以静静聆听,慢慢品尝。”那个班主的话说得越来越暧昧:“谁不知戏班的一句‘卖艺不卖身’不过是一句搪塞他人之理由,秋月若能得到王大人赏识,自然是喜出望外、功德圆满!”

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那个女子因为害羞而涨红的脸蛋,御史大人就有了些喉急。

回眸中书街(40)

四十、皇恩浩荡

什么叫皇恩浩荡?明朝那些年隆庆皇帝和李太后对张居正的重用和*幸就是最好的表现:朱载垕即位之初就将张居正以重录《永乐大典》的名义晋升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第二年加少保兼太子太保,隆庆四年(公元1570年),张居正再进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又进少傅兼建极殿大学士,隆庆六年(公元157年)晋升少师。短短五六年时间,张居正加官进爵,其升迁之速令人膛目结舌!

隆庆驾崩,年仅十几岁的万历皇帝登台以后,李太后无论在台前幕后都对张居正给予绝对的支持和信赖。和后来满清两宫垂帘听政不同的是,被历史学家认为很有政治才干的李太后并没有慈禧太后那样的野心和权欲,张居正又设法让李彩凤的身份由太子妃、李贵妃变成李太后,得到了名份、满足了虚荣心,而且还与张居正有了**关系的皇太后自然将"大权悉委之于居正焉",放手让张居正以帝师的名义摄政;加之以张居正为首的内阁阁臣的"票拟"理政与冯保为首的司礼监太监的朱笔"批红"早就以政治和经济利益、人员资源上做等价交换,结成了战略伙伴关系,于是,在张居正当政的十年中,尽管依然不断面临弹劾,但由于明神宗母子与大太监冯保的全力支持,这位内阁首辅总是有惊无险。

这一点,可以从夺情之事中略见端倪。万历五年(公元1577年)九月十三,张居正父亲张文明去世。按照明朝丁忧的制度,官员遇到父母丧事,自闻丧之日起,不计闰,守制二十七月,期满起复,否则便是违反伦常。张居正照例上疏请求回原籍守制,万历皇帝不允;张居正又多次上疏,朱翊钧以政务繁忙、不必离职守孝为由,下诏挽留张居正"夺情视事"。在圣旨中写道:"安定社稷,朕深切依赖,岂可一日离朕?父制当守,君父尤重。"还表示:"朕于幼冲之年,垂拱仰成,顷刻离卿不得,安能等得三年?况且爱卿身系国家安危,又岂是一般的金革之事可比?请强抑哀情,勉遵前旨,以不负我皇考委托之重,勿得固辞"。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样的挽留当然不是出自年幼的万历皇帝,而是来自于张居正的政治盟友冯保,以及对张居正有颇多依靠的李太后。可是张居正长期以来积累了大量的政敌,加之大明王朝真的有不少顽固不化的榆木脑袋,硬是认为夺情不仅从形式上违背了祖制,从伦理上也背叛了三纲五常,所以打出维护封建礼制的旗号,一个个站出来指责张居正贪恋利禄。

有趣的是,率先上疏反对张居正夺情的是与张居正有师生之谊的翰林院编修吴中行(公元1540-1594年),紧跟其后的是张居正的另外一位弟子翰林院检讨、后来当过吏部侍郎的赵用贤(公元155-1596年);然后又是张居正的两位同乡刑部员外郎艾穆和主事、后来当过番禺知县的沈思孝(公元154-1611年)联名上疏。张居正在感到意外的同时肯定也感到十分悲哀,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的门生或同乡。于是,张居正愤怒了:假借万历皇帝之名对那四人执行了廷杖。吴中行和赵用贤各杖六十,逐出京城,发回原籍为民,永不叙用;艾穆和沈思孝各杖八十发配边地,而且注明不在大赦之列。

可是居然还有刑部观政邹元标(公元1551-164年)那样的官员在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高压状态下不顾自己的安危,就在上述四人挨杖的当天,将自己反对夺情的奏疏呈上,尖锐地指出:张居正自称非常之人,其实亲丧不奔,别人视他为禽彘。结果,那个不怕死的邹元标也被廷杖八十,遣戍都匀卫。有趣的就是,同时遭廷杖的还有一位来自浙江余姚的布衣姚韩,他也慷慨激昂的上了一封万言疏指责张居正夺情,被抓来打了一顿后,因为没有官职,就只好发送回原籍草草了事。

从目睹严嵩垮台到徐阶上台,张居正成为渔翁得利的最大受益者,再到与冯保、李太后结成三足鼎立的联合体,张居正很圆滑的运用政治手腕,将自己的恩师高拱赶走,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明王朝的内阁首辅,而且一干就是7年,张居正的上位乃至入阁,帝师乃至受*,到那时已是水到渠成。他在自己办公的墙壁上挂了一幅自己写的条幅:"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以用舍刑赏还诸公论。"言下之意,他的最大理想是要将皇权还给皇帝,将政权还给内阁各部门,将法律的公正还给公众舆论。其实这不过就是说说罢了,自我标榜,当不得真的。(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推荐阅读: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