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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中书街(53、54)

回眸中书街(5)

五十三、灭门之灾

万历十二年四月,明神宗颁发了查抄荆州张家的诏书,而那些地方官员则用实际行动把皇帝的翻脸不认人、以及自己本人的冷酷无情实施到了极致:那些执行官还没有赶到江陵,就命令荆州的地方官登录张府人口,封闭房门,一些老弱妇孺来不及退出,大门已封闭,等到查抄官赶到,已是一周过去,导致张府饿死十余人,相传死者"皆为犬所残食而尽"。

此番抄查张家所获,据明代刑部当时造列的清单计为:黄金400余两,白银107700余两,金器710余两,金首饰900余两,银器500余两,银首饰10000余两;另有玉带条等贵重物品。在《万历野获编》一书中,沈德符曾经十分悲怆地记录下这一次抄家的有关实况:"今上癸未甲申间,籍故相张江陵,其贻害楚中亦如之。江陵长子敬修,为礼部郎中者,不胜拷掠,自经死。其妇女自赵太夫人而下,始出宅门时,监搜者至,揣及**脐腹以下,如金人靖康间搜宫掖事,其婴稚皆扃钥之,悉见啖于饥犬,太惨毒矣!"

在查抄家产中,太监张诚和右侍郎丘橓更是辎铢必究,大加拷问,穷迫硬索,硬说张居正在家里藏有00万两银子。其长子张敬修经不起严刑拷打,屈打成招,被迫指认有0万两银子分别藏匿于张居正的亲信曾省吾、王篆、傅作舟等人的家里。于是,锦衣卫分头赶往上述三家,可抄查出的银子却一共未足10万两。在此期间,张居正的儿子张懋修受不了折磨,自杀未遂;长子张敬修羞愤交加,自缢身亡。临终前留下一纸绝命书,真实地记录了张府遭受这场弥天巨祸的惨状:"可怜身名灰灭,骨肉星散,且虑会审之时,罗纳锻炼,皆不可测。"

《明史张居正列传》中是这样记载的:"(抄家)事闻,时行等与六卿大臣合疏,请少缓之;刑部尚书潘季驯疏尤激楚。诏留空宅一所、田十顷,赡其母。而御史丁此吕复追论科场事,谓高启愚以舜、禹命题,为居正策禅受。尚书杨巍等与相驳。此吕出外,启愚削籍。后言者复攻居正不已。诏尽削居正官秩,夺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神宗)谓当剖棺戮死而姑免之。其弟都指挥居易、子编修嗣修,俱发戍烟瘴地。"

在《万历野获编》一书中记载,对于这一场灭门的灾难,张家亲属中惟一平安躲过的惟有夷陵州(宜昌)人刘一儒。刘一儒,字小鲁,是沈德符祖父的同年进士;而刘一儒之子刘戡之,"少年美丰姿,有隽才",娶了张居正的***儿。据说当张居正独揽大权,炙手可热时,刘一儒"独退避、居冷局",经常还苦口规劝自己的亲家办事不要太急燥、太冷峻。日子一长,双方矛盾渐渐加深,张居正也只让刘一儒在南京做一个闲散的副职官员,并数年不允其超迁。

刘戡之到武昌去参加乡试,刘一儒听人说张居正早就给监考官打过招呼,说本届湖广乡试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的女婿中举,于是刘一儒命儿子请病假回避。张居正听说女婿连考试都不参加,却也无可奈何。到张家被查抄、满门涂炭后,那些下井落石的御史们却都说刘一儒受了委屈,沈德符更在书里说,朝廷要升刘一儒为户部尚书,可他却乞休归家,再也不出来做官;其子刘戡之也只做了一个户部郎职衔的小京官。

刘一儒的儿子刘戡之是写《万历野获编》的沈德符的好朋友,沈德符声称曾见过张居正的这位**,惊叹其"貌美如天人"。张家破败后,她不再对人言笑,整天唯默坐无言,或暗诵经文;若是问其念的什么经,她的回答总是文不对题,数年后就"趺坐而化"。沈德符还听说,张居正的这位**与刘戡之成亲后从不曾有过夫妻**,最后竟以童贞**之身辞世。当然,这是一人之言,还过于诡异,当不得真的。不过在宜昌,有很多民间传说和地名与刘一儒有关。比如锁堂街、尚书巷、刘家大堰等。

而在清乾隆年间修撰、比较权威的《江陵县志》中却有《礼部主事张敬修妻高氏》条,条中记载:"敬修因文忠被诬追脏,自缢死。以血书遗氏,嘱勿死。氏得书,抚膺大哭,投环求死不得。一日,忽就婢手夺茶匙,刺其目,血流被面,左目遂枯。孤甫五岁,抚之成立。守节二十七年,卒万历辛亥,直指以事闻,诏旌之。"

注意,高氏就是张居正的长房长媳。

回眸中书街(54)

五十四、祸及池鱼

张居正既是一个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也是一个敏于决断的改革家,从不恤人言,自负甚高,内外大事,一人说了算,中央六部只能照办不误;其他次辅也只让他们"拱手受成而已",加上万历皇帝即位之初年少,一切唯他是从,加上李太后又是一个如狼似虎的年龄,大太监冯保又和他形成默契,所以很自然的就大权独揽,高高在上。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一帆风顺的推行他的变法,才能将大明社稷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间,而众多的官员不过是他役使的下属,同僚也只能看他眼色说话**。按明制,朝廷颁赐诰命,官员都要在午门金水桥南畔唱名跪受,而张居正却能坦然坐在内阁派人代领,这自然引起人们背后的种种非议。而对于这些非议张居正一概置之不理,却没想到在自己死后尸骨未寒,往日豪门的家里就遭遇灭*之灾。

不能说是"祸起萧墙",毕竟攻击最初来自于张居正的政敌,只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改朝换代以后的必然过程;不能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毕竟明神宗与张居正还是君臣关系,只能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先有"(张)四维始为政,而与(张)居正所荐引王篆、曾省吾等交恶";再有"言官劾(王)篆、(曾)省吾,并劾居正,篆、省吾俱得罪,新进者益务攻居正,诏夺上国柱太师,再夺谥,居正诸所引用者,斥削殆尽。";最后还有"其(张居正)长子礼部主事敬修不胜刑,自诬服寄三十万金于省吾、篆及傅作舟等。"于是张居正当年的大红人之一、那位来自宜昌的王篆也此劫难逃了。

以上的经过都是《明史》所记载的,可信度自然很高。在宜昌的府志和县志、以及一些地方史料中,对于王篆在面临灭*之灾的情况都有相关表述。有的说:"(王篆)清正廉洁、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被皇帝策封为'铁御使'、百姓誉为'王天官',名播朝野三十余载。后因受到政敌的陷害和打击,罢官后回到故乡。"有的说:"张居正病故北京寓所不久便受到反对派攻击,王篆也受到弹劾。神宗下诏罢免了王篆官职,归居故里,时年五十六岁。"还有的说:"万历帝不加核实,专断斥削王篆回家。在当时满朝上下倾陷成风,朋谋攻击的情况下,王篆于万历十一年(公元158年)退休,含愤回到夷陵(宜昌)。"

在《明史》中,记载了直隶巡按王国(?)在奏劾张居正与冯保的经济问题的奏章中,"又论劾吏部左侍郎王篆曾贿冯保(司礼监太监)银万两,玉带10条,以谋取掌都察院,并乞罢斥。"既然已经决定查抄张居正家,对于这样殃及他的朋党的上疏,明神宗自然会准许;因为有了张居正长子张敬修在逼供下,诬告将财产寄在王篆等人家中的供词,王篆家里同时被锦衣卫查抄也很正常。

《明史张四维列传》中透露::"初,(张)四维曲事(张)居正,积不能堪,拟旨不尽如居正意,居正亦渐恶之。既得政,知中外积苦居正,欲大收人心。……自是,朝政稍变,言路亦发舒,诋居正时事。于是居正党大惧。王篆、曾省吾辈,厚结申时行以为助。而冯保欲因两宫徽号封己为伯,恶四维持之。篆、省吾知之,厚贿保,数短四维……已而中官张诚谮保,保眷大衰,四维乃授意门生李植辈发保奸状。保及篆、省吾皆逐,朝事一大变。"朝廷风向变化之快、官员翻脸之快令人吃惊,更况且张四维还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呢,却反咬张居正一口,而且不遗余力,这才叫官场如战场!

而沈德符在他的那本《万历野获编》中,对王篆在面对这场灾难、在被追赃时的猥琐嘴脸、**态度无不表示鄙视之意:"江陵(张居正)在位时,附丽者虽众,其最厚密戚无过承天曾大司空省吾、夷陵王少宰篆二人,其后并削夺追张氏寄顿赃物,狼藉万状,然两人品各不同。曾所至有声绩,抚蜀克平九丝,冬曹亦著劳绩,即在相门,未始倾陷一人。王则狡险贪横,真名教所弃。曾不幸与同科受祸,世多惜之。方丘月林同张诚往楚籍没时,曾具方巾青袍,入谒于后堂,丘与揖而送之,王则囚首楚服,口称小的,言词佞而鄙,丘与张怒笞二十而遣之。……王夷陵既夺官,子之鼎、之衡亦削乡举籍,独享寿考,闻至今尚无恙。"

反正,张居正之所以得祸是封建时代的君权与阁权之间矛盾白热化的一个集中体现,而一代名相之所以遭此劫难,也是他生前**霸道、目中无人、积怨过深而咎由自取所得到的结果,而王篆的开始发迹,就得益于有张居正那样的伯乐慧眼识珠,而最后的潦倒,则是在封建时代政治倾轧而引发的株连事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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