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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而动(13、14)

随风而动(1)

十三、即将拆除的两层小楼

逢贵站在宜昌学院街与中书街交汇处的那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透过被密密麻麻的枝叶分解成斑斑点点的午后阳光,望着那栋即将在这一次大规模的城市拆迁中消失的T字路口的上侧拐角处挂着楚园春广告牌的两层小楼久久不肯离去,那里曾经是他的快乐老家,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失去了这里的所有一切。

那栋两层小楼是他家的祖屋,解放初期是板壁房,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生活条件好了改建成砖瓦平房,到了七十年代因为儿子结婚家里要添人进口,就得将平房升格为楼房。好在逢贵的老爹是远近闻名的泥瓦匠,四个儿子中有两个子承父业,都有一身瓦工好手艺。老大在社会上有一帮朋友,一呼百应;**是个工长,老三一张如簧之舌十分了得,老四还认得好几个干部子弟,开工的时候自然热闹非凡,不说有多少工匠一起站在脚手架上忙碌,就是新的楼房上梁盖瓦的那一天就不知放了多少鞭炮。

当时还在学院街的公安局和还在中书街的法院与谭家都仅仅一箭之遥,自然听得见那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些警车就在鞭炮的硝烟里钻来钻去,可都只当没看见,既没有谁跳下车,横眉怒对的将一张整改通知书和几张罚款收据一起递过来,也没有网格员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说社区主任请事主到居委会喝茶;更没有戴着钢盔、手提大锤、开着大铲车的城管执法队气势汹汹赶来,不由分辨先拆了再说。宜昌有句俗话:"政策是死的,方法是活的。"

那栋实际上就是一层半(二楼只能算是阁楼)的两层小楼恰好就在学院街与中书街的丁字路口,就似乎和另一侧的那栋平房形成了一个犄角之状,虽然道路并没有因此变窄,可在人的视角上就有些喇叭口收紧的感觉。所以车辆不管是从中书街开到学院街,还是由学院街拐进中书街,司机们都得小心谨慎;加上那栋小楼靠中书街的那堵墙的夹角有些妨碍司机的视线,所以经常有车会在那里发生刮擦事故。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相交的某一年某一天中午,逢贵一家人就在那栋房的堂屋里围着一口大锅热气腾腾的边喝酒边吃老大刚从长江里钓来的那种后来卖成天价的江鲶,突听门外一声巨响,房屋一阵四下摇晃,甚至有尘土淅淅而下,大家吓得要命,以为半截砖砌成的房屋要坍塌了,扔掉筷子夺路而逃,胆战心惊的站在学院街上等待着那栋小楼轰然倒塌,激起很大的尘灰,结果却屁事都没有发生,余悸犹存的四下张望,才发现一辆解放牌货车没收好的后厢板挂钩硬生生的在小楼外墙上划出了深深的一道沟痕。

没多久,邮电局为了适应飞跃增加的大量新的固定电话用户的需求,对中心城区的电话线路进行了全面更换,其中需要在学院街与中书街的拐角处、也就是那栋两层小楼外墙上架设一个铁**架,逢贵和一大帮人好烟好茶的款待那些施工人员,建议他们在街道拐角处、也就是那栋小楼的墙脚处"栽(宜昌话,竖的意思)"一根电线杆,技术人员也来现场勘察过,认为建议很好,没两天就在紧挨着墙角之处立起了一根刷过沥青的杉木电杆,就是没想到那是那家人为自己的那堵墙设计的防撞桩。

可做梦也没想到,没过多久的一个晚上,逢贵和他的好友念时还有一帮人正围坐在一台宜昌电视机厂生产的1寸飞浪黑白电视机前一边喝酒一边看当时风靡一时的香港电视连续剧,又听得大门外"轰隆"一声巨响,虽然没有上次那样的地动山摇,可所有的人同样吓得要命,拔腿跑得飞快。出门一看就傻了眼:市局(宜昌人习惯这样称呼公安局)交警大队那个膀大腰圆的"黑皮牙膏"骑着一辆长江750三轮摩托路过此处,不知是没留神还是喝了酒,反正莫名其妙的把车撞到对面的那栋平房的侧墙上,恼羞成怒的站在那里骂人呢。所有人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回屋抽烟喝酒继续看电视。

后来,逢贵的老爹先走了,再过了一些年,谭妈妈患病了,那个时候看病已开始要自掏腰包,一家四兄弟都是工薪阶层,各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经过好几次商量,就决定把自家的那栋小楼给卖了,母亲的治疗最要紧。他母亲后来曾经不止一次的对那个前去他们的新居探望她的念时很自责的说不该为自己的病卖掉祖业,那个男人叼着烟开玩笑的对她说过:"房子重要还是人重要?说不定,您的病看好了房子却被拆了呢!"

逢贵的母亲走了不知多少年了,那栋已经变得十分破旧、即将面临拆迁的两层小楼却依然还在。虽然时过境迁,虽然物是人非,虽然昔日位于老城中央繁华的学院街早就变成了一个**集贸市场,中书街也早就失去了明清王朝的辉煌,可逢贵家那栋小楼承载了他们家的多少故事,也记录了多少属于他的那些年轻时期的朋友们的青春记忆。

对了,那根电线杆现在还在,而且还是杉木的、涂了沥青的。

随风而动(14)

十四、青春万岁

一场名为《青春万岁》的纪念演出在九月的那天下午在宜昌群艺馆十楼隆重举行,一束灯光亮起来的时候,舞台上有一个老奶奶正在向孙女讲述当年参加五中毛**思想宣传队的往事,音乐缓缓响起,如歌如泣,灯光扩展,故事展开,幕墙上那些流动的老照片,把全场坐得满满当当的观众重新带进那个**的革命年代,而那些照片的收集提供者也就是当年的五中学生、后来的老师华新。

华新是个低调的人,不管是原来在担任五中教员还是后来负责校团委工作的时候,一贯都喜欢把聚光灯关注在别人身上,就和他在幕墙上那些不断变换的照片中所处的位置一样,多半都不是主角,也就和他喜欢的那首《小草》唱的一样:"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说来也是,虽然有些参加演出的女演员现在还経常参加老年文艺汇演,偶尔还承担商业演出,而大多数当年宣传队的同学退休之后要么成为了家中厨房的大厨,要么成为了隔代亲的爷爷奶奶,要么就是太极拳、广场舞的积极参与者,要么就走出国门,去看世界各地的风景。可就是这样一些**乐退族生活的六七十多岁的老人,却为了一台没有报酬、还需要不少付出,仅仅是为了重温那些难忘的岁月的演出,克服重重困难,从全国各地重新汇集到宜昌,历经二个多月的紧张排练,终于在这个金桂飘香的季节给当年的领导、老师和多年不见的同学们倾情献上了一台很有质量的纪念演出。

音乐声响起,那些久违的红色旋律就在演出大厅**的飞扬起来;京腔京韵的金嗓子一开,那京剧联唱就有了些历史的醇厚;那一曲动听的歌声响起:"我的祝福你听见了吗?我的思念你感觉到了吗?有一种情缘不用来诉说,提起来总是难以放下;有一种牵挂不用你来叮咛,说起来总是让人淌泪花!"正在忙于现场拍摄的华新眼圈就有了些发热,可不是的?当两鬓挂霜的他回过头看看自己这大半生所走过的路,就不得不感谢五中留给他太多珍贵的回忆,让他懂得了曙光就在前面,坚持就是胜利。

因为是难得的纪念演出,所以每一个演员在舞台上都表现得淋漓精致,无论是绕梁三日的高音,还是低沉浑厚的低音,都是如同流水行云、若*飞若凤舞般的**;无论是如同孔雀开屏似的独舞还是争奇斗艳的群舞,所有演员的面部表情之丰富、肢体动作之到位、演出情绪之饱满,都是会赢得现场观众阵阵掌声;而那些由老太太们表演的时装秀,更是得到满堂喝彩。

《我们这一辈》的独唱和造型表演把台下的同年人重新带回到当年那个青春年华;《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的独唱与伴舞者返老还童的演技更是技惊四座,而那台当年风靡全国、喜闻乐见的群舞《洗衣舞》更是令人感到特别亲切,尤其是那个齐声呐喊出"出打出打觉过出打,咳,勒司!"和"阿拉黑司"的和声的时候真是声情并茂,只有那个火红的年代才能创作出这样如此**活泼如跳跃的节目。

离开宜昌五中已经45年的全国著名开慕式导演,全国五一劳动奖获得者,国家广电总局颁授的高级电视文艺专家宁肖周老师,欣然担任了这次活动的总筹划,还特地赶回宜昌参加演出,为五中的毛**思想宣传队纪念演出增辉,更为五中的同学和老师这次相聚添彩;那些昔日的学生们把那位从宜昌五中走出、迈进艺术殿堂的现年八十高龄的老艺术家馬国璋老师也请上台,为观众献上了一曲意大利歌曲《富利古尼一富利古拉》,把整台纪念演出推向了**。

一直在台下忙着为这场难得的纪念演出留下珍贵历史影像资料的华新也最终被请上了舞台上,他是以双重身份受到邀请的,一是同龄人同学,二是曾经在宜昌五中从事过教师工作的代表之一被请上舞台,在明亮的舞台灯光下、在充满**的音乐声中接受当年的学生、也是那些学校宣传队员们敬送的鲜花,那是对他的付出和贡献给予的肯定和感激。

有些遗憾的是,作为五中当年教职员工的后代之一和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儿时的小伙伴中的一员的念时哥没能亲临现场,和大家感受和重温一下过去的**岁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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