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被幽禁了这数日的袁鲲，脾气变得愈发暴躁，就连夜里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能让他发狂。平日里前呼后拥，好不威风，如今却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早知今日，宁愿当日马革裹尸而还，强过今日百倍。

那狱卒想必是早早被交代过，相思一来，也没有多少纠缠，狱卒便痛痛快快开了门。

“有什么事小姐只管吩咐就好，小的们在外面伺候着。”那狱卒也不敢抬眼看一眼相思，只是低垂这头，躬身回道。

“嗯！”相思微点下头，“你们到外面等着便可，这里只留孙寅照顾就好。”相思无意让这些无关的人搀和进来，平白惹出些流言来。

那人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询问似的看了孙寅一眼，生怕小姐万一有个好歹，他们可担当不起。孙寅心知这些人的顾虑，忙笑道，“出去吧！这里有我，连累不到你们的。”那些人虽只是些小小狱卒，但当差多年心下都有些计较，要的只是孙寅这句话罢了。果然，得到孙寅保证，那几个狱卒连忙告罪出去了。

“是你！”甫一见到相思，袁鲲先是惊讶，这小妮子果然胆大，此时还敢孤身前来，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随即，看到跟着进来的孙寅，这才暗笑两声，果然是只小狐狸，和她爹一样。

“是我，袁伯伯可好？”相思依旧甜甜一笑，柔声问好，一如往昔。

“他奶奶的，你这臭丫头还敢来见老子，当真活得不耐烦了！”相思越是恭敬有礼，越是让袁鲲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袁鲲原就是个直性子、大老粗，眼下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嘴里只管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你别指望老子今儿个就怕了你了，你这个下作的小蹄子，黑心的使了这些阴损的招儿，这才能把老子弄到这鬼地方来。你这烂了嘴的死……”

那骂人的脏话刚一出口，孙寅便要冲上前去，制住那嘴里不干净的犯人，为小姐出出气。没想到，相思早一步料到了孙寅的动作，一把拽住了冲动的孙寅，以眼神制止了孙寅鲁莽的举动。

啪！一声脆响，把屋内三个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被打的袁鲲，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愣是忘了反击。

就在孙寅气闷不已的当口，那袁鲲还只是没干没净的乱骂。孙寅止不住怒气刚要赶上前去，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老家伙。谁知，眼前一个人影一闪，只见相思一个箭步上去，抬手便是一下，正搧在袁鲲脸上。其实，以相思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个耳光根本伤不了袁鲲分毫。只是，这巴掌带来的震撼远远超过了它的力量。袁鲲从未料到这个刚一进门还笑盈盈的对着自己问好的小姑娘，竟敢对自己下手。

“哼！”对着兀自发懵的袁鲲，相思一声冷笑，拿出随身的手绢轻拭了两下打人的右手。“小东西只可惜玷污了你，”相思以两指轻捏手绢一脚，无限柔情的望着那方帕子，哀叹道。随即两指一张，只见那方手帕就这样飘飘荡荡的掉到了地上。

“你？”早已转醒的袁鲲不可思议的死盯着相思的一举一动，一下子被气得脸色紫涨，胸口发闷，只能用颤抖的食指指着那个可怕的女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我？”闻言，相思更是夸张的指了指自己，笑道，“不知我哪里又冒犯了袁伯伯？”说着相思退后两步，瞧着囚室内还有一个半旧的榆木桌子，前后各有一个条凳，只是上面不免落了些灰尘。相思本想坐到上面歇上一歇，只是向来爱洁的她，还是嫌那条凳太过腌臜了，便不自觉的望着那里眉头一蹙。到底是孙寅伶俐，一下子便读明白了相思的顾虑，便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小心的铺在条凳上，安置妥当后，向着相思笑说，“小姐，不怕了，坐吧！”

见状，相思满意一笑，莲步轻移，缓缓做了下来。一旁的袁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更是怒从心头起，合着这俩人愣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袁鲲当下有了计较，今日就算是我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只见袁鲲趁两人不注意的空档，几个箭步上去，将要抓住相思的衣领。谁知孙寅早就暗防着他，当下便拦住了袁鲲的手，更是转守为攻，一把抓住袁鲲的手腕。袁鲲毕竟久疏战阵，且刚刚大病一场，又遭了这几天的罪，几个较量下来袁鲲已是不敌，被孙寅硬生生将手臂扭转到身后。可怜一代悍将，在这斗室之中竟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轻松制住。就算没有今日之变，恐怕狂傲如他也无面目活在天地间了吧！

“你小子……”一番较量下来，袁鲲只觉得胸口针扎似地疼了起来，手上更是使不出半分力气了。当下受制于人更让袁鲲颜面扫地，胸中一股浊气难去，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孙寅，放手。”眼见着袁鲲的唇色暗紫，喘着粗气，相思忙命孙寅放手。这一切只是个开始，怎么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呢？

“是。”孙寅也觉察到手上的反制力道慢慢弱了，自己在这里想必在袁鲲也占不得半点便宜的，便依言把袁鲲一推。

只见袁鲲乍一离了桎梏，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几乎匍地。只是袁鲲此人硬气得很，愣是站住了。

“哈……哈……哈……哈……”袁鲲只是一阵狂笑，先时声音还算高亢，慢慢的低了下去，渐渐的竟有了几分悲怆。

眼见着两鬓花白的老人，躬身而立，放声苦笑，相思竟觉得一丝凄凉，一丝惋惜，为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也为眼前这个沦为阶下囚的老人。

“哎！”相思一声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句似在叹息这个可怜的老人，又似在自问。明日的我，又不知是什么光景，恐怕还不及他吧！

“哼！”闻言，袁鲲却精神一震，转身望着相思，“我只恨没生个好儿子罢了！”如果没有那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儿子的话，他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了。

“你有一天把他当成儿子过吗？”相思诘问道，难道到了今日，他还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要这样为难于他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