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两鬼相互诉说当年离开后的情形。

自从分别后，陈香逸一直紧闭洞门不出，专心修炼红眼鬼留给她的鬼道神功，阴阳两界的遭遇，让她深深的意识到强大有多重要，直到突破鬼帅的修为后，才重新钻研炼器。

血厉则讲了珍珠与玛瑙的故事。

陈香逸听后久久无语，为了追求自由，红眼鬼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受尽了磨难，她心痛欲泣，泪眼朦胧，却又展颜笑道：“我今后也称你为玛瑙吧！”

血厉一愣，顿时明白陈香逸不想让他过于沉重，他红眼转动，奸狡地说道：“好哇，那我就叫你为香香吧！”

她本以为红眼鬼会称她为珍珠，却没想到喊她当年做窑姐时用过的花名，顿时哭笑不得。

前尘往事已经随风而去，她不再是颗孤独而可怜的幽魂，明天只会更美好，哪里还会在意这些，打闹一番便随了他的意。

......

血厉已经是鬼王巅峰的修为，想要突破到鬼圣，相当于阳间合道境，已经不是积累可以办到的，除非本尊合道成功后，他自行感悟突破，可本尊突破返虚境才短短五十多年，不可能有更多的感悟。

陈香逸才突破鬼帅境不久，也不宜静修，便约好入红尘历练，体悟天心道境，两鬼之间，没有山盟与海誓，也没有诺言与浓情，只有两颗相互守望的灵魂，不再孤单与彷徨。

“红眼鬼，我们去哪座城隍好？”

她一生遭受羁绊，见识有限，熟悉的城隍更是少得可怜，唯一印象深刻的地方，便是由鬼修势力掌控的巫欢城，在那里，她继承了炼器大师的衣钵，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人不人鬼不鬼，性情非常独特的红眼鬼。

“香香，要不我们去乌苏里，将钱柜收买过来，你来做老鸨可好......”血厉一本正经地说道。

陈香逸为之气结，还当他是个好人，不，当他是个老实鬼，原来却是个好色鬼，还恋恋不忘那座窟，也不知他在钱柜的那段时日......

想起那些荒诞无稽的姐妹来，脸都臊得慌，嗔骂道：“想做龟公你自己去，说不定那些桃红柳绿的姐妹正盼着你呢。”

被香香骂后，他顿时回忆起与白衣胜雪女鬼的沉沦，闹出身体亏空的事情来，不由得面红心跳，弄得至今心有块垒，却又不明所以，心里又痒又怕。

“额，香香，误会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鬼，我那多年不见的五个兄弟才是那种鬼，经营一家这样的商铺，他们迟早会......”血厉的声音越说越低，后面的话干脆说不下去。

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找五鬼，偏偏却想到这一种，自己都怀疑这种做法的动机，连忙弥补道：“哼，那五鬼荒诞不经，胡闹透顶，连带我的本命神兵，魔焰锁链的黑狗也让他们带坏了......”

“咱们去巫欢城吧，想那黑狗的骨头架子，就是在大峡谷得到的，说不得它会去缅怀一番......”见香香沉默不语，他连忙举手投降。

陈香逸露出得逞的奸笑，开心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就去巫欢城隍租一店铺，你当店小二，我当掌柜。”

见她对不堪回首的往事，真的不在意，完全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血厉顿时也开心起来，痞着脸嬉笑道：“还是我当老板，你当老板娘的好......”

“想得美，好你个红眼鬼，尽想着占老娘的便宜......”

......

岁月的苍桑，无法给巫欢城带来丝毫的变化，两旁的鬼窟阴气森森，大街上影影幢幢，窃窃私语的，惊声尖叫的，鬼哭狼嚎的鬼物一如既往。

“红眼鬼，你的冥石够吗？要不先去牙行看看吧。”事到临头，她才想起一间商铺的价格，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而她又是个穷鬼，有些忐忑地问道。

血厉生来就是靠掠夺与抢劫维生，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暗自盘点冥石。

五鬼走后生计中断，而开销倍增，玉环空间中，除了一些异常珍贵的宝物，和杂七杂八的物品，连同五鬼的宝库内，所有的冥石加起来，不足三亿中品冥石，他不太自信地说道：“还有三亿中级冥石，够吗？”

陈香逸听后，顿时笑靥如花，这个红眼鬼还真是看不出来，三亿中级冥石，就是三百亿普通冥石，巫天城这种城隍，买它几间店面都够了。

想当年，在鬼市中她一天能够赚取几枚冥石，就会高兴好几天，没想到红眼鬼这么有料，还真是捡到宝了，她嬉笑道：“这么少呀，现在怎么办，连租间破落的地方都不够。”

“你在这里等几天，我出去干它几票......”

血厉一看她那明媚的笑脸，就知道冥石足够租一间店铺，却装出焦急的样子，匆匆往城外走去。

......

两鬼花了二千多万中级冥石，在一条幽静的街道，购买了一间前店后窟的商铺，挂牌“珍珠炼器坊”，不为冥石经营，只为红尘炼心。

柜台里摆满了陈香逸的各种炼器，生意不温不火的经营，日子不紧不慢的度过，体悟世态炎凉，见识苍桑变幻。

“红眼鬼，你说那个黑脸鬼会将欠款送来吗？”香香看着坐在柜台边上，无聊得快要睡着的血厉，不安地问道。

血厉心里不由得叹息，当初明明看出黑脸鬼就是一个扯谎精，可也任由香香将二百万冥石借给他，一来因为冥石不是很多，最主要是想让香香看清冥界鬼物的嘴脸，不要随便施舍善心，哪知给她的心里种下了阴影，从此不再相信人生。

事情发生在一年前，店铺正要打烊时，突然来了一个黑脸的鬼修，想要出售兵器，用来救他刚从阳世死去，辗转来到阴间的妹妹。

那把冥刀极为普通，最多只值二百冥石，却是黑脸鬼唯一财宝，而救他妹妹命的还魂丹，需要一百万冥石一颗。

黑脸鬼急得当堂哭泣，声音凄切悲伤，听了鬼都会寸断肝肠。

香香怜其兄妹身世凄惨，不顾血厉的阻拦，拿出二百万冥石给他去救其妹妹，黑脸鬼接过冥石后，发誓一年内定会前来还债，这都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却一直不见他出现。

“香香，黑脸鬼说不定在筹措冥石，或许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他言不由衷地开导，心里清楚她不是心痛那二百万冥石，而是善心是否被鬼利用，这才是所她在意的。

“红眼鬼，冥界全都是些自私自利，狡诈无情的鬼物，你怎么会有所不同呢？”放下黑脸骗子后，香香饶有兴致地问道。

血厉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有此问，思索道：“在你眼里，或许有所不同，在其它的鬼物眼里，我和众鬼没有区别，自私、残忍、狡诈、无情并无二致。”

停顿片刻后，自我反思地说道：“红尘万丈，众生沉沉浮浮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有粥吃的想吃肉，吃肉的还想喝酒，城隍司想当阎王，阎王却想当玉皇。”转眼又嬉笑道：“我只需要香香陪伴就够了。”

“死相......”香香懒得理他，坐在柜台前盘算这段时间的经营情况。

“这里是珍珠炼器坊吗？”一个柔懦的声音从店外传来，血厉抬头看去，只见一名瘦弱的女鬼，身后背着破旧的包袱，站在店外怯生生地向里张望。

他皱了皱眉头，想来这里当店小二的太多，大多数时候，都以几枚冥石打发了事，但游魂多得数不胜数，店铺所赚的钱大多数以这种方式漂空，不由得有些厌烦，直接施法，柜台里飞出二枚冥石悬在她的面前，不再理睬。

“请问，这里是珍珠炼器坊吗？”那声音又响起。

香香也有些惊诧地从账簿中抬起头来，来店铺的游魂接过冥石后，往往会感恩戴德地退出去，这个小游魂还真特别。

“请问，这里是珍珠炼器坊吗？”那声音锲而不舍。

“小妹妹，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香香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

“请问，这里是珍珠炼器坊吗？”瘦弱的女鬼看着香香，固执地问道。

看着这名倔强的女鬼，香香有些无奈，想起当年她也是一个小小的游魂时，从荒野来到城隍后，为了生存下去何曾不是如此，不由叹了一口气，柔和地说道：“这里是珍珠炼器坊，小妹妹，能说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名女鬼听后长松了一口气，从背后取下破旧的包袝，小心地交给香香，低沉地说道：“我哥哥不能来了，这是当年借的那二百万冥石......”

香香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瘦弱的女鬼，就是黑脸鬼的妹妹，却不明白黑脸鬼为什么没来，疑惑地问道：“你哥哥呢？他怎么没有来。”

听了这话，女鬼突然大恸，泣不成声。

当年，黑脸鬼用从珍珠炼器坊中借来的冥石，购买了还魂丹救活妹妹建宁后，便去了大峡谷猎杀蝰蛇换冥石。

三个月前，本来已经凑足了二百万冥石，考虑到建宁还是一名小小的游魂，想多赚点冥石供她修炼使用。

没想到的是，那天峡谷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鬼王级的恶灵，经厉一番恶斗后，他虽然杀死了恶灵，却也惨遭了重创，只来得急向妹妹安排完后事，便断绝了生机。

建宁这名小小的游魂，一路上受尽了磨难，游走在生死的边缘，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从大峡谷来到了巫天城隍，找到了珍珠炼器坊，就是为了还哥哥当年所借的冥石。

这下就连血厉也动容起来，一名幽魂想要生存下去有多难，他如何不清楚，黄泉两岸，每天无数的幽在潮起潮落中，诞生与寂灭，大浪淘沙，每年才有哪么几名幽魂成长起来，绝大部份的游魂成了过眼云烟。

建宁为了遵守承诺，带着对她来说弥足珍贵，用哥哥生命换来的冥石，冒着生死危机，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信义之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