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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若相惜

掌猛然攥紧,没有牵挂是吗!明月胸中五味翻腾……。探手想抽出腰间匕首,轻刃却沉如千钧。心下一横,扬匕刺入木筒,侧力分切,筒壁迸出裂音。明月俯唇尽吸筒内存气,未加细想,运功凝力于掌劈向石隙。道内顿时石崩轰响,被阻激流猛然冲出,黑暗中涌流夹着碎石迎面扑来,明月急退,足下却是一绊,方才一击耗了不少气力,竟虚软地被急流抛起,重重摔在岩壁上。脑后震痛,明月胸闷头晕,心道糟糕!恍惚中暗恼。

夜郞感到腰绳轻弹,便知明月已过阻石,心下莫明一松。将木筒塞入石隙,便也跟着踏入。仅挪了约半丈,再无法前行,试探几次无果,当下斩断腰绳绑住木筒递入石隙,便返身回行,虽知希望渺茫,心却出奇得平静,夜郎自己也颇感惊讶。才行出三四丈,隐约听得一声脆响,似是木裂之音,不出片刻身后传出轰响,身旁水流突然急涌。夜郞心猛得一突,急忙奔回阻石,石隙果然已大开,倾身而过,却再探不着那人。

“明月!”顾不上体内余气无几,夜郞内息传音急唤。

明月昏昏然靠着石壁,恍惚中听到有人呼唤,心下更恼,内息传音很耗气呀!不知道省点气息嘛!拼了最后气力,扬手将腰绳向唤音甩出。

夜郎摸索的掌踫到绳索,一把将明月扯近,发现人似已瘫软,急扣腕脉,仍有搏动。夜郞心下稍安,不去想前道长短,单臂夹着明月,运功提气疾行。

水流劲抚下,明月依稀辨出夜郞已运功急奔,如此速度虽快,但耗气颇急,暗道尚远的话,恐怕……。想到要与此人共丧阴暗水道,明月百不甘千不愿,悔得腹拧肠青……

足下渐沉,胸中结闷,夜郎疾行已见迟缓。轻探臂下之人腕脉,却是愈发微弱。转过一道急弯,远处似有一孔明光。夜郎臂下收紧,向那明光艰难靠近……

几乎怀疑是幻觉,夜郎跌跌撞撞扑入明光,看见头顶已是沉沉青蓝,奋力浮游,目下愈发明亮。

呼!一头窜出水面,夜郎急将明月面容捧高,借力于木筒,终于浮至河岸。

急喘着俯视仍是瘫软的人儿,为何仍是双眸紧闭,仿如安睡,探指于鼻下,竟是毫无气息!夜郎大惊,下探颈脉,却仍有搏动,

“明月!明月!!”夜郎着力拍摇,明月却是任人劲摇急唤,犹自沉眠。森寒渐渐爬上夜郎心头,断定明月应是昏厥,不知已至岸上,所以仍在闭息,若不及时醒来便会因体息用尽而毙命。

拳打、指掐、夹拧、掌劈、十八般武艺皆用上,明月仍是昏然,腕脉无可回转地渐渐残弱。夜郎颓然跪坐一旁,心如刀绞,眼前这张静谧安慈的面容,比当年那惨无血色,奄奄一息的脸更让人无助和绝望。这个狡媚如狐、悍厉如鹰的女人,怎么肯这样死去!一把狠狠将人拽起,指几乎掐进明月臂中,放声怒吼,

“你不是有牵挂吗?!你那怀中明珠!赠笛情郞!都不顾了吗!你费尽心思得来的千般美誉,万贯家财,都不要了吗!”掌中的人儿再未象往日那般媚笑着反唇相讥,仍是执着地双目紧合,一派陶然。夜郎双臂收拢,将明月紧紧拥住,侧首贴着那冰冷的面颊,口中轻喃,“那琴让给你便是,你想要琴师,我不取分文……,再不笑你媚眼淫声,再不拿鱼倒你胃口。”眸中酸涩再难抑制……

“咳咳---,咳---”

明月被人单臂夹着,怀揣一腔悔恨懊恼,脑中渐渐迷蒙。一片红色氤氲中,仿佛有乐声,那乐音清渺婉转, 甚是动人,循音而往,隐约便见一位佳人正在坊间飞袖曼舞,定睛细看,竟是娘亲!一旁爹爹执箫清吹,二人眉目传情,旁若无人,明月开口紧唤,娘亲回身挑眉,点着手儿唤自己过去,一如幼时诱哄自己学舞时温柔,爹爹和熙暖笑,向自己张开双臂。明月正要抬步上前,眼前突然红焰冲天,娘亲与爹爹相携并行,冲那红焰渐行渐远,明月急追,身后猛然传来轻唤,

“姐姐,姐姐!”

明月听出是妹妹呼声,忙又返身探看,便见妹妹立在身后不远,楚楚相唤,

“姐姐不要影儿了么?”

明月心下焦急,抬步奔向妹妹,就要挨近,便见妹妹身旁立着青袍身影,仍是那般温雅出尘,正冲自己和熙笑着,明月将面偏过,不去看那笑,焦急的心却瞬间安定下来,上前紧握了握妹妹的手,便返身向那片红焰追去。漫天红焰,满目殷红,却不见爹娘身影,四面热浪翻涌袭来,烤得周身灼痛,胸口抑闷难当,想要呼喊,喉中却发不出一音。头晕目眩地扑倒于地,确是有些倦了,歇歇也好。几乎要睡去,头顶突然隐约传来怒喝,断断续续说些什么牵挂,什么怀中明珠,赠笛情郞,什么万贯家财的,刺疼了心,扰得人睡不着,那声音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胸中更加憋闷,几乎喘不上气来,那声音仍在继续,却已是悲伤轻吟,明月不由侧耳倾听,那声音说到琴,还有不取分文,说到自己媚眼淫声,说到拿鱼倒胃口,明月脑子一哄,胃内口中登时满是鱼腥,猛然想起此人是谁,挣扎着要开声回击,身上却似被紧箍,闷得要窒息,一口恶气涌上,

“咳咳---,咳---”

清润气息涌入胸中,凉风习习,吹散四面氤氲,焰天红光渐渐化作天边云霞,正是好眠时节……

夜郞初听咳声,几觉为幻音,再探明月鼻息渐晰,心中一时百转千回,待回神,忙用袖将眸下抹净,正襟危坐一旁,静待人苏醒。明月双眸未启,只悠然侧了个身,右掌搭上左肩,面色红润,气息沉定。

夜郞怔忡了阵,猛然明白过来,上前将人一提,气吼出声,“明月!”

明月本是倦极,正待陶然入梦,头上一声惊雷,将周老头劈得无影无踪。霍然睁眼,猛见两潭碧水悬宕于顶,怒波翻腾,激起旋流,仿佛随时准备奔涌而出,将自己淹没,明月即刻闭息,这才惊觉已可自在呼吸,猛然跃起身,将两泓碧潭一并撞翻,顾不得额头生疼,仰首望艳阳,耶!

夜郎捂着被撞的鼻梁,强制酸痛,心下却是欢喜已极。

明月发现足下只余一只靴履,想是暗道里碰掉了,索性把另一只也踼开,一手抚着在道内撞疼的后脑勺,向夜郎询问。“琴呢?”

夜郎四下探看,方才上岸一直急着救人,哪里还顾得这些。木筒弃在数丈外的河滩上,明月探手沿裂縫将木筒掰开,筒内一片湿浸,取琴而出,‘哗’的水响,琴腔内积水顺音孔汩汩而出。两人哑然对视,皆是一面苦笑。

江畔高枝上,招展着袍衫靴袜,密叶掩映下,彤琴架于枝干,享受和风抚摩。一同等着风干的,还有倚躺在树杈间的两张‘摊饼’。夜郎呈大字摊在枝上,微曲的浓发随风轻扬。明月俯抱着根粗枝,整个人随枝叶轻摇,晕晕然又要睡去,眼光垂落在臂上,猛然见着一片青紫,抬臂细看,却象是指力掐扭而留,

“这是什么?!”明月抬臂伸至夜郎眼前。

“方才你晕厥,我当然得着力唤醒你!”夜郎一派理所当然。

“犯得着这么用力嘛!”明月小声嘟囔,复又挂回枝上,心念转了转,突然跃起,探手拿过雪剑一照,面颊颈间也是青痕历历。愤然回瞪,厉光直戳夜郎。

“我这也是救人心切啊!”夜郎咧嘴坏笑,将臂伸了过来,“若是不甘,让你掐回便是!”

明月恨不能将那臂掐成几截,怒瞪了阵,突然媚波流转,青颊生春,“这回明月舍命相救,夜兄要如何报恩?”

“恩人想要夜郎如何?”

明月俏眉一扬,“循理话来,自当以身相许,长侍左右。然明月宽宏雅量,便请夜兄入‘明月楼’任琴师三载,还望夜兄不要推辞。”

夜郎煞有介事‘苦思’了阵,“夜郎还是以身相许,长侍左右好了!”

明月一怔,见夜郎却是碧泓盈春,不见戏笑,略忖片刻,“如此,夜兄便是我明月的人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身你且留着,先到‘明月楼’补琴师的缺!”

“人都是你的,你说如何便如何。”夜郎轻语柔得溢蜜。

明月莫明脊背泛冷,思来想去悟不出个所以然,索性闭眸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夜郎起身取过彤琴,指节轻击琴面,发出脆音,琴体已然干爽。明月‘适时’醒来,虽知恢复原音希望不大,仍是无声静待。

夜郎右指轻弹,拨了一记空弦,竟是醇亮、浑厚,一如从前,二人欣喜相视而笑。指摇弦动,琴音明丽清婉,密叶浓阴下,一派倦懒逍遥。

“夜兄今日慈悲为怀?竟放西子与范郎双宿双飞。”同是那曲《越女谣》,意境已大不相同。

夜郎静笑不语,看了明月半晌,缓缓道,“你若不愿返乡,便莫要回去了,我这些年也倦了,索性懒在你那,你我作个伴!”

明月双眸微眯,对面之人没在绿影中,唇角勾着抹笑,一双碧曈阴晴不定,忽明忽暗泛着幽光,

“过个三年五载,明月便是想,怕也请不起夜兄这琴师了!”

“明老板此番相救,来日可会后悔?”夜郎敛了笑,语气也寒了几分。

明月哀怨道,“无需待来日,此刻我已悔得腹空肠饥,夜兄莫再用鱼来敷衍我。”

夜郎朗笑着收了琴,将枝上自己的软靴抛于明月,“附近应有农庄,你我去讨份吃的。”

明月也不客气,整理妥当跃下树来,靴内无衬绸,大得没边,却是异常柔软轻便,

“夜兄的鞋匠好手艺,请夜兄传个话,明月愿与其和开个鞋坊。”

“呵呵,明老板美意,我一定带到!”

“呆会儿农家若是女子,能讨到什么,就看夜兄的咯!”

“若是男子?”

“我来啊!”

夜郞瞥了眼明月面上青痕,“你这样?”

“这样如何?”明月斜飞了一打媚眼。

“唉---,还是我来吧!”夜郎笑叹。

“小瞧我!明月长到这般年纪,还从未失过手!”

……

……

远处农家,炊烟袅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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